第两百三十三章 驭龙术驭龙(2/2)
刑部那位炼气士沉声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皇后寝宫?”
李子衿沉默不言。
那炼气士供奉没直接说李子衿竟敢刺杀皇后,可能是因为亲眼看见那少年驱动剑气长剑,略微往旁边刺去,若当时他双指所压方向,再向上一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场的十数人,也基本是看在这个份上,只是暂时拘押少年,而没有直接出手将其打杀。
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无人敢滥杀无辜。
另一位扶桑皇宫中的隐修认出了李子衿腰间的玉牌,看到玉牌正面的心灯不夜四字,他屈指一弹,那玉牌无风而转,露出反面的道树长春四字,这位隐修问道:“可是不夜山弟子?”
李子衿摇头。
院落里那位扶桑皇后抬头望去,朝上面轻轻招手,那十数人便连同李子衿一起,“缩地成寸”,同时出现在院落中。
有金丹境供奉打算伸手按压住李子衿握剑的左臂,然而当他的手刚要触碰到那少年的左臂时,李子衿手中的剑气长剑瞬间消失,那金丹剑修当场被拦腰斩断,给承影剑气一分为二。
众人神色惊骇,快速退后。
李子衿始料不及,有些慌张,他本意不想伤人,可那承影剑气出于护主的心思,自行出手。
此时此刻,李子衿才终于明白,为何隋前辈会说出那句“唯有金丹境以后,你才能够‘真正’握住仙剑承影。”
一种力量,超乎常人的想象,非寻常人能够掌控。
这样带来的下场,便是那种强大的力量难以被人驾驭,难以被人控制,会在人间横冲直撞,伤人无数。
如今洞府境的自己,连承影的剑气都握不住,还谈什么握住承影仙剑?
然而那被拦腰斩断的金丹炼气士,“尸体”刚刚倒地,就又自行合拢,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站起身来,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叹息道:“还好我来之前,先点上了一盏续命灯,又以护身符挡了一劫,否则纵使魂魄不灭,这苦修百年的肉身也没了,好小子,洞府境有这种本事?!”
旁边那刑部炼气士眯起眼,“阁下莫不是某位前辈,故意压境以洞府境修为示人吧?”
李子衿摆摆手,所有人如临大敌,再度后退一步,以为他又要驱动那神鬼莫测的剑气长剑伤人,不曾想那锦衣少年剑客只是摆手说道:“在下就是个洞府境,并非有意伤人,那剑气不受我所控,所以还请诸位,不要贸然靠近我,否则会发生什么,在下也无法保证。”
扶桑皇宫一位隐修皱眉道:“你敢威胁我们?”
李子衿皮笑肉不笑,觉得那人该不是个傻子吧,自己好心提醒,怎么就成了威胁?
正待此时,那位宫装妇人轻声道:“都退下吧,此人不是刺客。”
“皇后娘娘,可?”刑部那人不愿就此离去。
女子立刻转头看着他,“你在质疑本宫?”
“卑职不敢。皇后娘娘,卑职告退。”刑部供奉身形一闪而逝。
其余十几人见状后,各自向那宫装妇人告辞一声。
院落外,仍旧留下一位阵师,隐匿身形,暗中保护皇后。
桑柔州天幕处那位道家圣人,遥遥以心声询问仓庚州坐镇天幕的儒家圣人,得到的回复却是无需插手。
仓庚州那位,笑着说:“翻不起什么风浪。”
道家圣人可是亲眼见到那缕剑气的威力的,连他都拦不住,仙剑没跑了。
只是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遥遥以仙剑递出剑气,斩向扶桑皇宫?难道不知道山巅修士不可干扰世俗王朝的发展吗,那人也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事后给三教联手追责?
实际上,追个屁的则,根本没人出剑,是仙剑承影,“自己”递出一道剑气罢了。
院落里,那宫装女子一步迈出,走到李子衿身前,那道剑气长剑又凭空出现,拦在二人身前。
扶桑皇后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剑锋寒气,她仍是微笑道:“初见时,我还不敢确定,不过现在,看来你的身份,真如我所想。”
李子衿手指微微弯曲,那道剑气长剑重新插入地面,少年长舒一口气,好在还不算太叛逆,否则自己身为主人,却管不住剑,算怎么回事?
李子衿想了想,还是朝那宫装妇人作揖道:“惊扰皇后娘娘了,在下这就离开。”
“你就不想知道,你是何人吗?”那女人忽然笑问道。
锦衣少年剑客,头也不回,微微摊开左手,插在宫装妇人脚边的剑气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少年一步迈过门槛,朗声道:“太平郡李子衿是也。”
那位扶桑皇后轻轻点头。
看来那少年是真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不会认。
————
前夜。
宫装妇人站在两口锁龙井旁,愁眉不展。
世子殿下宫子繇站在妇人身旁,有些手足无措。
他沉吟片刻道:“母后,真要如此?我与李兄相见恨晚,况且我压根无须试探,子繇很清楚李兄为人,即便他真是······真是那一国太子,也不会对子繇不利。”
妇人转身瞪着他,怒斥道:“你懂什么?!”
宫子繇咽了口唾沫,不敢还口。
若说在这宫里,他最怕的人是谁,那必然是自己这位母后,甚至就连皇帝宫景焕,宫子繇都不怕,可他偏偏最怕这位扶桑皇后。
扶摇天下有那句无毒不丈夫。
也有那句,最毒妇人心。
由此可见,即便男女都毒,想来也还是女子更毒一些。
毕竟男子,没能担得起那“最毒”二字。
许是感到自己的失态,女子稍稍克制一番,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走到院里一口锁龙井旁,蹲下身来,一手轻轻搭在井口,低头朝井中望去。
井底之物,见到妇人那张脸,恨不得将其撕得粉碎。
那宫装女子嗤笑一声,无视井底的阵阵龙吟,笑道;“子繇,太子与太子之间,是有差距的。真龙与真龙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天下的气运也好,国祚也罢,都有个数,一条大道,若他走了,你便走不得,或是你即便走了,也只能跟在他后头捡漏,吃别人的残羹剩饭,有什么好的?”
宫子繇微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那位扶桑皇后又缓缓起身,走到另一口锁龙井边,妇人眉头一挑,“哦?”了一声,旋即从袖里乾坤中,摸出几颗璀璨明亮的夜明珠,往井中扔去,喂养这边的井底之物。
她笑道:“你瞧,这位就乖得多吗,乖一些,才有饭吃。你从小就懂的道理,总不会长大以后,全部还给先生们了?”
那位世子殿下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有挣扎,内心已然开始动摇。
妇人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走到自己那孩子身前,用手替他拨开遮住眼角的发丝,眼神温柔,语气缓和地说道:“你看,母后又不是让你真下手杀了你那朋友,不过是让你试探试探他,倘若信得过,咱们就早些给他安排个山头,就在扶桑境内,助一位未来的天骄剑仙,开宗立派,早早结下一桩香火情,未来等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妇人凑到孩子耳边,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还以手掌笼罩在宫子繇耳边,说着悄悄话,“未来,等你从你爹手中接过大位,成了一国之君,你那朋友,也成了令天下人敬仰的大剑仙,你们一个山下,一个山上,请他那宗门当扶桑的首席供奉宗,交情长长久久,不好吗?”
宫子繇知道,若是早些将李子衿推到一座山头,哪怕他如今的境界不足以开宗立派,可假以时日,李子衿必然能成长为叱咤一方的天骄剑仙。
在一位剑仙成长起来与其结交,香火情的分量肯定远远重过等他成长起来以后。
如此简单的道理,宫子繇自然明白。
然而宫子繇担心的,是母后那并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假如李子衿的确信得过,无意去坐那太子之位,无意接过那一国之君的位置,反正儒家也有规定,君王不得修道。
只要李子衿在修道一途上走得越远,那他便越回不了头。
如今的洞府境剑修,尚且可以自绝灵根,可一旦他步入金丹,那么就再也无法摆脱修道之人的身份,做不了那个与自己平分天下气运的一国之君。
但母后没说出口的是,倘若此次试探,李子衿心机颇重,或是选择与二弟结盟,哪怕他有那么一点点会让母后不信任的理由,恐怕以母后的手段,都不可能让一位未来的剑仙再成长下去了。
可能扶桑皇后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将李子衿永远留在京城的借口。
宫子繇在这边神游,妇人却已经说完了她想说的。
她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着问道:“子繇,你听懂了没有啊?”
宫子繇轻声道:“听从母后吩咐······”
“这就对了嘛,娘都是为了你好,天底下,哪有会害孩子的娘亲呢?”
宫装妇人微笑转身,一步迈过宫子繇,回寝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