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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种试探,叫背道而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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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宝说:“你笨啊,如果它们长得很大了,就不用再喂了啊,我们可以煮了吃。”

一祺这才出声,道:“谁也不准吃,我要一直养一直养的。”

然后,就听田小七他们十分敏感地抓住了暧昧的引子,捉住一祺,穷追猛问。

曾雨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一祺的心思已经明确得不能再明确了,可她现在就是愁韩孟语,那家伙的心思深不可测,她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曾雨觉得,既然是她让一祺进入了角色,那势必也要让韩孟语尽快地进入角色。

可是当晚上再次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时,曾雨已经将早上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了,身体疲累是一回事,另外一码事,是曾妈妈用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将曾雨的心思完全搅乱了。

曾妈妈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餐桌上的三人,全部停下筷子,定定地望着她。

“就是相亲啊!”曾妈妈以为她没说明白,于是重复道。说完,她缓慢地将筷子伸进嘴里一舔,来来回回地注视着三人,不明白这话有什么好惊奇的。

“对方可老实了,也是公务员,职业稳当,父母人也相当好,而且很健康。小雨你以后要是生了小孩,婆家身体好还能帮你们带带小孩。”

曾雨艰难地吞下口中的食物,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之前,曾妈虽说要给她找个对象,也只是叨唠,没有这样具体化、实际化,现在真出现一个人让她去相亲,她心里那种滋味像囫囵吞食,不知道是太满了,还是太空了,反正她噎着了。

“对方是哪个单位的呢?什么职务啊?”

“他是当兵转业回来的,在房产管理局。现在房产管理局多吃香啊,多好的工作。”

曾雨听曾妈一说,好好的一个人,听上去硬是市侩了。

韩爸想了想,道:“他只怕不是正式编制吧,房产管理局有很多事业编制,退伍回来的人,一般都是事业编制的。”

曾妈显然没问清这个,一时有些摸不清,但想想,又道:“事业编就事业编呗,也没什么,只要他人品好、性格好,不会亏待我们小雨就行了。咱们也不是大家大户,对方工作稳当,能做上一辈子,安安生生过日子就行。”

韩爸想想,觉得曾妈说得对,点点头,继续扒饭。

曾雨拧着眉头,半天没舒展。她虽然觉得自己年纪尚轻,但很有自我认知,没有像同龄人一般幻想过不切实际的爱情,周围相亲的朋友大有人在,她也不排斥,只是真的要去相亲了,又有些郁郁寡欢,在心里感叹着自己终是有这么一天。

曾妈与韩爸还在讨论要给曾雨找的对象的各种条件,曾雨一边嚼着饭,一边认真地听着,对于询问韩孟语的事情,已经一股脑忘却,甚至连坐在身边的这个人,她也彻底忽略掉了。

相亲见面,安排在周三晚上。

曾妈足足兴奋了两天,周三下午,她的热情更是涨至顶点。曾雨还在上班,就接了妈妈好几个电话,让她跟领导说一声,早一点回家。她跷了一个小时的班,回到家里,曾妈二话不说,就让她先去洗澡,然后在她的衣柜里挑挑拣拣,扔了一床的衣服,她一出来,曾妈就拿一件件衣服往她身上比,看哪件漂亮。

“还是这件衣服好,我就喜欢看你穿这件,穿着显得精神。”曾雨看着曾妈手中的衣服,不由得有些发囧,这衣服已过时几百年不说,还偏厚,这样的大热天,穿上去不是精神病,而是神经病了。

拒绝了老妈的意见,曾雨自己挑了一身衣服,平时不怎么化妆的她,只将头发梳了一下。那晒得发黑的皮肤,估计用粉遮也遮不住,就算遮住了脸,脖子、胳膊都会露馅,索性就那样了。

曾雨打扮好时,韩孟语下班了,曾妈妈拉着韩孟语问:“孟语,你看你妹妹这身打扮,以男人的眼光来看,能吸引人吗?”

曾雨没料到妈妈会这样去征询韩孟语的意见,被韩孟语一看,她突然感觉极不自在,急忙抢白跟自家老妈抱怨道:“妈,自家人看自家人的眼光跟别人看肯定不一样,大家看了这么多年,看习惯了,能有什么意见啊,你瞎折腾什么啊?”

韩爸马上接话,道:“那可不对,我看我们家小雨,就觉得一天比一天漂亮,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这话说得曾妈十分高兴,乐呵呵地又把自家女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审视了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看看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喊上韩爸跟韩孟语,说是一起去给曾雨参谋参谋。

韩爸一早就做好了去当参谋的准备,只是一直未发言的韩孟语,在这个时候推说自己晚上要加班写判决书,径直上了楼。

曾雨觉得韩孟语没有去,简直是太遗憾了,那场面多闹腾啊!两家人,曾雨家只来了三人,而男方家来了七人,加上一个介绍人,一间包厢坐满了人,十人位的大圆桌,还加了一张凳子一套碗筷。

曾雨从头至尾都有一种晕乎感,眼前是一些陌生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个个都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来打量她,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见人就笑。

最要命的是,男方的奶奶出于对孙子的关爱,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了,坐在上位,从头到尾都拉着曾雨的手,没放开过。

曾雨觉得她的脸都快笑垮了,被握住的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介绍人一个劲儿地夸着双方,两家人把对方或自己子女再夸一次,她听得多了,才听明白,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对象叫颜南北。

这人的长相,不帅也不难看,没韩孟语高,但可能比韩爸要高一丁点,因为当过兵,所以坐得笔直,少言寡语,很少看向曾雨,一看就知道真如他们家人所说:老实得很!

开始吃饭时,曾雨才得以将手抽出。那老奶奶乐呵呵的,竟以看孙媳妇的目光看她了。她心中突然就十分排斥,竟有一种事竟至此、尘埃落定的悲怆,于是,自此埋头狠吃,不再多言。

酒足饭饱后,在介绍人的提议下,两个主角互换了电话号码,这一席相亲大宴算是结束了。

曾妈与韩爸一路议论着回到家,曾雨夹在两人中间,一路沉默地听着。曾妈认为那男孩不错,看上去老实,比曾雨大一岁,年龄相当,家里条件也不错,家里人对他都很关爱,证明在家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韩爸偶尔点头,他担心颜南北不怎么说话,交际能力与社会适应能力恐怕有些障碍。曾妈又说了,少些社会交际也挺好的,人单纯,不会被一些社会风气污染了,再说人家是当兵回来的,好歹思想健康,身体健壮。

对于这点,韩爸是表示赞同的,曾雨没什么意见,心里那股感觉不是明显排斥,但也绝不会是十分欢喜。听长辈们这样议论来议论去,她心里像在拉锯般,扯过来拉回去,自我辩论着。

三个人回到家时,曾雨率先发现韩孟语不同寻常地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的还是网上评论的最烂十部影片之首,各大电视台循环播到让人看到就作呕了,这哥哥居然盯着电视屏幕,一眼不眨,看得极其认真。

听到嘈杂声,韩孟语才恍然回神,转过头来,曾雨已经换好鞋,抢先走到厨房倒了水喝。

“那菜可真咸。”曾雨早就忍不住了,极想喝水。

“人家订的可是顶好的酒楼啊,你还嫌人家的菜味道不好。”曾妈不喜欢自己家的孩子那么挑剔。

“菜又咸又辣,那厨师怕是四川来的吧。”曾雨又咕噜喝下一口水。

“我还是觉得韩爸做的菜最好吃。”曾雨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想拍韩爸的马屁,可是却让韩爸十分开心,乐呵呵地道,“要是小雨不嫁该有多好,韩爸一直煮好吃的给你吃。”

说这话的时候,曾雨正偷偷地瞅韩孟语,韩孟语在听闻韩爸这样说时,突然就将视线投向曾雨身上,灼灼视线让曾雨饮水的姿势一顿,含在口腔里的水突然就呛进了气管,于是一阵大咳,水弄了满脸满地,曾妈妈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曾雨停止咳时,听到韩爸在问韩孟语怎么还没有休息,韩孟语继续瞄着电视,说是写东西写累了,看电视放松一下。

曾雨觉得这可真新鲜,韩孟语可是第一次用看电视来放松。电视对他的有用之处就在于每天七点的《新闻联播》,要不然就是全国性重大事件的直播。他以前看到她看韩剧、台剧、古装武侠剧,都会投以让她觉得他在鄙视自己的眼神。

曾雨觉得她错过了鄙视他的最好时机,多难得啊,他居然在看大烂片。

一家人正唠着嗑,曾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曾雨掏出手机一看,就愣在了那里。曾妈反应最为敏锐,转过身子就去看曾雨手机的屏幕,然后眼中光芒大盛,催着曾雨赶紧接电话。

曾雨经老妈这么一催促,不敢再迟疑,马上就点了接听键,对方先是一阵沉默,在曾雨喂了两声后,对方有些支吾,说自己是颜南北。

曾雨轻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颜南北,我们存了对方的号码。”

曾妈妈将耳朵与手机贴近,企图听出什么来。

曾雨见自家老妈这么不客气地偷听,索性按了免提,一时间,颜南北的声音通过手机的扩音,在安静的韩家客厅中响起,曾雨这才发现,不知道是韩爸还是韩孟语,已经将电视关掉了。

“那个,我的家人都十分喜欢你。”颜南北说。

“嗯,谢谢,我觉得你的家人很热情。”曾雨回应。

“我也觉得你很好。”颜南北又说。

曾雨被噎了一下,等了几秒钟,瞅瞅自家老妈,然后回道:“你过奖了!”

“我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不知道这样讲会不会惹你不高兴,我们能进一步交往看看吗?”颜南北此话一出,曾雨觉得屋里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了。

曾妈妈一个劲儿地点头,示意曾雨答应。

曾雨觉得郁闷,哪有人这样问话的,摆明了让人不好拒绝啊!换一个人,也许觉得不乐意了,马上就回绝掉,可是她不是那样的人啊,她最怕伤害别人了,让她马上明确地拒绝,她做不到。

但是谁都知道进一步交往是什么意思,曾雨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虽然不好立即回绝,但也可以换一个平和的方式来说,于是道:“我们先做朋友吧。”

她这样说,连曾妈妈都没有意见,对方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电话那头,颜南北的语调似乎较刚刚轻松了一些。曾雨关了免提,才将手机贴回耳边,就见坐在沙发上的韩孟语倏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绕过他们,径自上楼。

曾雨的第一次约会始于相亲这一周的周末,颜南北居然将约会地点定在嘈杂的麦当劳。对于这点,曾雨内心是拒绝的,他就不能找一个安静点、情调好点的甜品店吗?但转而想想,才转业的兵哥哥怕是对这边不熟,麦当劳倒是挺显眼挺好找的。正值周末,麦当劳里人特别多,小孩尤其多,他去买食物的时候,曾雨占了两个座,座位对面,是一个看上去有点不开心的小胖墩,小胖墩旁边放了一袋东西,估计是小胖墩的家长去点餐了。

等候不久,曾雨的手机便响了,一祺在电话里问她现在哪里约会。

“你怎么知道我在约会?”曾雨觉得十分奇怪。

“孟语说的。”一祺声音轻快,透着一些小八卦的意味。

“你跟我哥在约会?”曾雨惊奇,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私下约会的程度了?才过了一个星期,就不用她这个电灯泡了?

一祺的心情十分好,笑得欢快,说:“嗯,我们也去你那儿好不好,我帮你看看对方怎样,你哥说他没有见过,我们一起来见见好了,你们现在在哪儿?”

曾雨看看熙攘的麦当劳,虽然觉得这地方与韩孟语这一对人的风格极其不符,却也没什么好理由推却,于是道:“麦当劳。”

“好,我们十分钟内到。”

电话一挂,曾雨便有些失神,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她总觉得有些不妥,放眼望去,颜南北还在安生地排着队,他的身形与相貌淹没在人群里,她好半天才看到。那个男人啊,连她自己都不熟悉,怎么介绍给一祺他们认识啊?

颜南北端着点好的食物过来时,小胖墩正在跟他妈妈撒娇,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一定要吃广告里的那款新品,他妈妈说已经下架了,然后小胖墩就开始号啕大哭。

曾雨觉得小胖墩被宠坏了,麦当劳因为他的哭闹,显得更为嘈杂,曾雨跟颜南北坐他们对面,更是因此无法进食,这种感觉糟透了。

韩孟语与王一祺在这个时候进了麦当劳,小胖墩的妈妈哄着小胖墩,说带他去肯德基,小胖墩才抽抽噎噎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被妈妈牵着手,离开了麦当劳。

韩孟语与王一祺刚好赶上他们离开,在曾雨对面的两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曾雨看不出韩孟语对于掺和她的约会有多大的兴致,倒是一祺满面春风,笑得和蔼可亲,显出难得的八卦意味来。

曾雨替二人做了介绍,颜南北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带着点讨好意味,赞道:“二位容貌出色,真是男才女貌,很相配啊。”

一祺回道:“哪里哪里,你跟我们家小雨也很配啊!”

曾雨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心里莫明其妙地涌上一阵强烈的落差感。

是因为一祺说她跟颜南北相配,还是因为一祺说“我们家……”

曾雨搅了搅冰淇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问韩孟语跟王一祺想要点些什么,颜南北很是热情主动地站起身,说再去排队,给二人点餐。

韩孟语这才开口,淡然道:“不用客气,我不吃这些。”

一祺巧笑倩兮,道:“我也从不吃这些。”

颜南北尴尬地坐下,曾雨心里的落差更甚:他们啊,什么人啊,从来不吃这些的啊!哪儿像她跟颜南北,真配啊!她突然觉得有些堵得慌,侧头看了看颜南北,颜南北虽然外形很平凡,但是没有什么大毛病啊,虽然言语不多,但是人很殷勤啊,没什么不好,真没什么不好!

曾雨在心底对颜南北衡量一番后,眼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韩孟语。不知道为什么,颜南北因为当过兵,所以坐姿很端正,但是在曾雨眼里,觉得韩孟语的坐姿比颜南北更端正,加之他的身高比颜南北要高上一些,所以当这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曾雨一眼望去,两两相比,韩孟语的气势比颜南北要盛上许多,尽管曾雨认定颜南北还不错,但一经比较,却又觉得……两人仍是相差甚远!

“待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小雨你们要一起吗?”一祺问。

曾雨忆及上回的乌龙事件,再不敢会错意思,正想摇头,谁知颜南北竟飞快地开腔答应了。

颜南北瞅了一眼曾雨,笑着道:“我正愁吃完了我们要去哪儿逛逛呢,正好韩大哥跟王小姐一起,看看电影是不错的选择。”

曾雨扭头跟颜南北小声道:“还是不要了吧,我哥他们喜欢看灾难片。”

意思是,这两人跟他们这一对,不是一个调调。

“不是灾难片,孟语说要去看开心麻花新上映的电影,听说反响挺好的。”一祺抢白道,意思是一点也不在意多两个电灯泡。在王一祺看来,她跟韩孟语还不是十分熟稔,两人在一起过于拘谨了,多上曾雨这一对,对她来说,有利于她与韩孟语更轻松地相处。

曾雨十分怀疑地瞄了一眼韩孟语,不明白他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抽时间去看喜剧片。在他们家,就她爱看这些无厘头的喜剧片,连曾妈都反感她看,说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总是让她笑得跟一个白痴似的。韩爸与他虽不曾说她,可是她明白得很,他很鄙视她的品位。

电影是开心麻花的新作,带一点奇遇成分,曾雨其实已经在网上看过枪版了,一直等着能有一个清晰点、没有镜头晃动、没有人走来走去或咳嗽的正常点的版本,可以在网上免费下载,让她再认真地看上一次,现在有机会让她进影院看,她求之不得。四个人买票进入电影院后,发现来看的人其实并不多,空位多得很,并不需要按号就座。于是四人找了一排观看比较好的位置坐了下来。她本想与一祺挨着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祺先往里进,韩孟语跟在王一祺身后,直接坐在了一祺的身旁,于是她只能夹在韩孟语与颜南北中间,安生就座。

还未开始的时候,曾雨跟颜南北小声地讨论着剧情,说这部片子特别特别好笑,网上打分有八分了。

颜南北替曾雨买了许多吃的,曾雨在准备拆食物包装时,见韩孟语没有为一祺买任何吃的,便举着爆米花,越过韩孟语,递向一祺,一祺却很矜持地向她挥手,拒绝了。

曾雨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一祺与韩孟语来看电影,抱的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态,与看这种影片的气氛简直就是格格不入嘛!虽然她跟韩孟语是一家人,但是……

曾雨扭头看颜南北,颜南北的表情在变幻光影下显得十分专注,一副心思明显被剧情吸引了进去的模样,曾雨觉得,还是颜南北跟她属同类人,王一祺说的那句话,其实一点都没错。

影片从一开始就特别搞笑,情节设置得又不尴尬,曾雨的笑点低,从一开始就笑个不停,当电影里的搞笑包袱一个接一个丢出来时,曾雨已经笑得直抹眼泪了,感觉再笑下去,嘴都要合不上了。

“太好笑了,我还真没想到可以有这样的梗,你看好啊,他居然就这样飞了出去!”曾雨扯着某人的袖子直嚷嚷,嚷嚷完了,一看,咦,她扯错人了,居然扯了自家哥哥的袖子。手一松,低头扫了一眼他的衬衫衣袖,已经被她抓出皱痕来,于是又伸手抚了抚,抚完了,又不由自主地用抓过他袖子的手抓爆米花吃。

影片的后半部分,不如前半部分好笑了,而是将重点延伸到主角的无畏精神上来,主角被人揍得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时,曾雨便没有心情吃爆米花了。

可是突然,那一瞬间,在她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她原先沉浸在电影中的感观被完全转移,她那安生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被一只大手安稳地覆上了。

曾雨直视前方,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如鼓擂般跳动,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被盖住的手,心想:也许他是不经意的,也许他还未察觉,她想悄悄地将手从他的手心底下抽出来。

可是她的手才轻轻一抽,他那盖住她的手竟飞快一拢,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肝狠狠地一抖,嗓子眼一阵发紧,耳里是呼啸而过、血液流动的声音。

影院里的光影打在观众的脸上,忽明忽暗,电影演到高潮处,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电影上,谁都没有关注到自己身旁人的行为动作,那两只覆在一起的手,隐在黑暗中,丝毫不显异状,但是在曾雨的心底,搅起了惊天巨浪。

那天晚上,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她睡到迷迷糊糊,半夜起床上厕所……

她真的是睡到迷糊了,迷糊到竟没有发现厕所的灯是亮的,也没有发现这么晚还有人在洗手间,直到视线对焦后,看到他近在咫尺,而她已经从睡裙里解下了内裤,坐在马桶上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本想大叫出声的,可是……

她的唇上突然有种针刺感,这种感觉让当时的记忆似乎清晰了起来。她之后总自我催眠,告诫自己那天晚上其实只是她做的一场怪梦。她不想也不敢承认,那让她觉得是一场颠覆的一吻对于她及整个韩家意味着什么,但是当他的手像现在这样既隐讳又大胆地覆上她的手时,她便无法再自我欺骗,那并不是一场梦,那晚他亲吻她嘴唇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一阵火热。

当时,他可以用手捂住她的唇,不让她尖叫啊,他也可以马上退出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可是他用那样的方式……

他是她高高在上、沉稳内敛的哥哥啊,即便她已经不再那么排斥和针对他,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远远够不上亲密啊,可是他对她那样……

她不断地自我催眠,不记得他是怎样出去的,她连自己是怎样回房的都不记得了,但她记得在他离开卫生间后,自己呆愣良久,最后还想到要低头审视自己的状态。幸好,宽大的睡裙将屁股遮掩得很好,连内裤也只是露了一角。之后,她又记起自己在床上反复折腾良久后,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睡着的。第二天想起那件事时,她觉得不可思议且不真实,韩孟语之于她啊,之前表现得那样云淡风轻、淡泊宁静啊!

而现在,他坐在他女朋友的旁边,却错握了她的手,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曾雨忆及那晚,便觉得无地自容,想用手捂脸,于是左手不自觉地抽了抽。然后,这回她更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又紧了紧,坚持着没让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出去。

电影快接近尾声了,是happyending,一片和睦美好的情景。旁边的颜南北突然说了一句什么,曾雨没听清,却更为紧张地将手用力一抽,未料韩孟语此时已打算放开她,于是她的手用力过猛,弯曲的手肘就撞在了座椅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来。

顾不上手肘的疼痛,曾雨慌忙想掩饰什么,转头与颜南北交谈起来,自此,她再也不敢回头看向另一边。

有人打算离场了,站起来的人也多了起来,曾雨坐不住,也站了起来,催促着坐在外面的颜南北起身离开。

颜南北还没反应过来,动作有些迟缓,刚要站直身,就感觉曾雨的身子一倾,他想伸手去扶,动作却不够快,手还未伸出,便感觉暖玉在怀,心旌一荡,那个柔情满怀啊!

曾雨也不明白她怎么就扑到颜南北身上了,她只是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失了平衡。她倾向颜南北时,还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拉了自己一下,可是被她条件反射地挣脱掉了,这一挣脱,结果就是她倒在了颜南北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正着。

曾雨只觉得一团混乱,连分开各自回家时,对一祺的笑,都笑得虚无与勉强。她更是忘记自己是如何与颜南北说再见的。等到终于只剩她与韩孟语时,那些纷乱的思绪又突然回笼般集中起来,她的整副心神无比专注,感应着身旁人的一举一动。

“那天……”尽管斟酌了很久,可是当发出声音的时候,曾雨仍是踟蹰了。

怎么问呢?问他那天是不是看到她小解了?哦,她死也不要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问他为什么要亲她?她又觉得事情过了那么久才问,似乎不合时宜。

问他刚刚为什么要摸自己的手?对啊,他为什么要摸自己的手呢?难道他摸错了?本来想摸一祺的?这也太不靠谱了啊,一左一右的,他分不清吗?也可能真的没分清,她不是还想抓颜南北的衣袖吗,后来却抓到他的,所以他有可能摸错了。

“你在想什么,想成这样?”

他从她发声起,就在等她开口,可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问他,他却瞅到了她反复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那天……那天……晚上……”曾雨觉得她要崩溃了,怎么也问不出口啊!

“我撞见你上厕所的那天晚上?”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的韩孟语直接将话丢了出来,这话一丢,无疑像丢了一个重磅炸弹,曾雨的整张脸轰一下被炸得气血翻涌,满面通红。

他真亲了!他真亲了她!他还直言不讳,说得坦荡荡!

曾雨有跳车的冲动,她长这么大,除了读小学时有一次因为回答不出问题让老师罚站墙角,还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无地自容。

平日,不管是自我纠结还是反复揣测,都因为他在她面前装得云淡风轻,那些尴尬就不像现在这般明显,她也可以自欺欺人地当成意外,可是刚刚黑暗里他的行为,又让她直觉事情已经不再简单,现下他毫不避讳地提及,让她后悔极了,她宁愿他继续云淡风轻下去,她宁愿自己自欺欺人下去。

韩孟语看到坐在旁边的曾雨整张面孔可以蒸腾出热气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见她如此纠结,他心中反而舒坦了起来。

“我那时……我那时……睡迷糊了。”曾雨语无伦次地想补救些什么,一想到她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入厕解裤,简直就无法原谅自己。

韩孟语轻轻地打着方向盘,车子缓缓地改变方向,待摆正方向后,他淡淡地瞅了一眼不断揪着头发的曾雨,缓缓道:“我那时,很清醒。”

曾雨似乎又重重地挨了一拳,本来纠结到无以复加的她,在听闻他的话后,如惊弓之鸟,一颗心提至嗓子眼,悬了半天,然后咻的一声,坠至无底深渊。

她机械地转过头,带着七分哀怨、八分羞惭、九分不解、十分愤懑,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我不知道。”相较她的迟疑,韩孟语的回答干脆而快速。

不知道?他堂堂一个大法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刚刚又抓我的手?”曾雨哼哼唧唧,用不满的眼神盯着他。

这一回,韩孟语不如刚刚干脆了,他避开她的眼神,抿着唇,半天没有回答。

得不到他的回答,曾雨觉得有些愤慨,其实又害怕他真的跟她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远远地躲开,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要听到了。她将身体向车门一侧靠了靠,企图拉开与韩孟语的距离。

韩孟语飞快地瞟了她一眼,车子放缓了速度,她抬眼看向前方,路口是红灯。

车子缓缓刹住。

曾雨一等车子停稳了,突然飞快地开了车门,毫不停歇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跑向人行道,落荒而逃。

韩孟语看着她疾步于林荫道下,转个角,消失了。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一直在犹疑,究竟要如何开始,要怎样周全,那个亲吻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但是真真实实发生了。她像奓毛的雏鸟一样,在第二天就开始紧张兮兮、虚虚实实地对他研究试探,甚至乱点鸳鸯,将事情弄至现在的局面,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正式面对她的提问,只是他知道,现在她与他的背道而驰,其实也是一种试探的形式。

红灯转绿灯,他身后的喇叭声不断,后面的车辆越过他的车驶去,绿灯又转成红灯,不知道转了多少个灯,那辆停泊在车流中的车子停驻良久后,才又启动,缓缓混入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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