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02)(1/2)
三官和明仁在龙王庙开秤收伙食,一肩负一箢子摆满了天井,大伙儿挤挤歪歪围着三官,金黄金黄的煎饼,垛在庑房里。来交伙食都是闺女媳妇,叽叽喳喳,像老鸹窝里捅了一杆子。明华娘是一对肩负,肩负皮上写着“董记”的字样。她来早了,似乎比谁都起劲,话也特别多。
明华娘帮着三官维护秩序,一只手卡着腰,一只手比比划划,似乎哪儿来的女干部。“这是谁家的煎饼啊,把肩负挪一挪,别挡着路。早一黼儿晚一黼儿一个样,不延长各人回家做晌饭。老成媳妇,往前挪一挪,排好队,就是你,别插楔儿!”
老成媳妇撇着嘴不搭理她,嘴里嘟囔着说:“你看明华娘谁人浪样儿,谁给她封的官儿,不扎毛的抱窝鸡!啥事儿不得利益,她啥时候靠过前?不要脸的强梁货,也就她使的出来。”
三官扶着秤杆儿,斜了明华娘一眼,抿着嘴半是调笑着说:“各人都向三嫂子学学,看看人家,这才叫觉悟呢。”刘老成媳妇小声骂道:“老鸹落在猪腚上,望见人家黑,看不见自己黑。”
明华娘被三官一表彰,蛮劲儿上来了,高声说:“三官,别惠顾扶秤杆儿,人心这杆秤,也有头高头低,煎饼和煎饼纷歧样儿,你们检察检察,有瞎搅事的,托奸施懒的,给她提出来,都一样看待可不行。”
跟前的娘们小声骂:“贼心妻子会看家。自己瞎搅事儿,赖在别人身上。”明华娘一句话提醒了三官,三官说:“大伙儿把肩负皮揭开,相互验看验看。三嫂,我没多长出两只手来,贫困你替我检察检察,瞎搅事的,给她提出来。”明华娘是谁呀,冒监犯的事儿,她才不干呢,一个庄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抹了谁的体面,磨练出谁家来,不恨她一辈子才怪。
明华娘说:“好你个三官,你得了好名声,让我来背恶名,你也不探询探询,三嫂子吃几个干煎饼。”三官笑道:“你这个妻子,真不拉理!事儿是你挑起来的,让你搭个眼儿,你倒批判起我来了。”明华娘也笑着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给你提个醒儿,你倒指派起我来了。”
明美婆婆来晚了,和明华娘打了个照面儿,两小我私家的鼻子里都哼了一声,向对方示威。明美婆婆偏是眼里不含沙子的,高声说:“天底下没见这么促狭的,女婿上了前线,死活不知,丈母娘倒是好,脸也不擦,眼也不眨,闺女哭成泪人似的,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疼闺女吧。”明华娘冷笑了一声,说:“我才懒得问呢,上前线的多了,不止俺女婿一小我私家。羔子该吃点儿苦头,懒得像个大烟鬼,满身没四两劲,还算个男子啊。”
大伙儿看着两个女人斗嘴,说:“针尖对麦芒儿,亲家俩挑到云南也不偏沉。一个强梁货,一个胡厉害,没缘分不做亲家。”明美婆婆把肩负提到三官跟前,嘟噜着脸说:“三官,快过秤吧,这起子人大眼瞪小眼的,一个个乌眉八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龙王殿快成阎王殿了。”
各人笑着说:“瘫子家里,你别一网打尽满河鱼,该和谁论理和谁论理,咱又没招惹你。”三官笑着说:“少说两句吧,庙堂里供着神灵呢。”说着话揭开了明美家的肩负皮,明美婆婆摊的煎饼黑乎乎的,不像是小米煎饼,大伙儿都撇嘴。明美婆婆小声说:“三官兄弟,俺家鏊子欠好使,你别挑偏差。”三官给她提到一边说:“这可不行,你看人家的煎饼,鲜亮的像黄表纸,你掺了啥吧?”
明美婆婆酡颜了一阵子,爽性撒起泼来了,指着三官的鼻梁子,跳着脚骂:“三官,狼群里跑出驴来了,显着你大了?你说我掺啥?家里一个不能动的瘫子,一个混得不透气的,一个不生养的,一家人除了能喘息,还醒目啥?”明美婆婆一腚坐在地上,朝着庙堂拜了两拜,大哭小叫:“龙王爷,您显显灵吧,这不睁眼的日子老娘过够了,您老人家把我收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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