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02）（1/2）

明仁和三官一前一后起了大车，重重在骡腚上加了一鞭子。这一路走得仓惶，明和说路上不太平，明仁牢牢抱着孩子，唯吓唬坏了水灵。抵家的时候，二叔一家才吃晌饭，望见明仁手里牵着哭咧咧的水灵，大出意外。二婶子把水灵牢牢搂在怀里，掉了一会儿眼泪。

仲相以为蹊跷，水灵是雅珍的心尖子，咋说来就来了？再看明仁的脸上，灰扑扑的，没一点儿笑容貌，心里登时明确了。仲相说：“明仁，小东屋里的二梁子上，有一个悦目的玩意儿，你帮我拿下来。”仲相把明仁支到小东屋里，关了房门，问：“明仁，你和二叔说实话，明和到底咋了？”

明仁想起明和的交接，不想让二叔心里添乱，又欠好违了二叔的意思，把明和遇到的麻缠事，一板一眼说了一遍，见二叔额头的疙瘩越结越大，忙说：“二叔，您别担忧明和，有陈雅敬出头调停，有多大的扣解不开？”

二叔默然点着头，忧虑地说：“中央军难缠呢。魏家不是没有势力，你说偌大一个染厂，让人家关了门，可见事儿非同小可。当初明和盘魏家的铺子，我就以为差池劲儿，好好的一宗工业，为啥让给了明和？听天由命吧。”

明仁怕二叔急出个好歹来，忙说：“二叔，明儿一早，我再去趟三番听消息儿，您先沉住气，别急坏了身子。”二叔冲房梁上努了努嘴巴，明仁上了房梁，从房梁上模下一个灰布包，当着明仁的面儿，打开油纸包，包里几根金灿灿的金条。二叔说：“明仁，明日你再跑一趟，把这两根金条给明和送已往，中央军专刮民财，这几根黄鱼撑破眼珠子。”

明仁在二叔家吃过饭，赶着牲口回了家，明仁娘看着光秃秃的大车，脸呱嗒掉下来了，“明仁，你爹盼着给他称一斤蜜食，一斤枣花糕，花几个钱呀，病人嘴馋，哪有应口的给他吃。”明仁说：“走的时候还想着呢，心里一急啥事都忘清洁了。娘，明儿我还去呢，今儿柜上开不出钱来，明日再跑一趟。”

明仁进了屋，淑云说：“不怨娘说你，上有老下有小，花几个钱，把爹娘打发的欢快奋兴，不枉盼愿了一回。”明仁坐在椅子上叹气，淑云以为自己说多了话，说：“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用得着生气，爹娘不说你谁说你。盼着你给嫦娥裁件褂子回来，妹妹身上没一件像样的衣裳，小范在跟前杵着，别不妥事儿。”

明仁掩了门，小声说：“明和的缫丝厂眼看关门了，他找谁说去！淑云，你别不兴奋，今年的茧花没指望了，中央军打过来了！”淑云瞪大了眼睛，问道：“他爹，你说啥中央军？不是明礼他们的队伍？”明仁不说话，拧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气，问道：“明义和范立田上哪去了，咋不见人影儿？”

淑云听说今年的茧花卖不出去了，着急地说：“怨咱当初没主张，明和的话，一家人拿着当圣旨，几车茧子，白扔了不成？”淑云心疼茧子，没白没黑忙了一年，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怨不得淑云诉苦。明仁说：“明和也是为家里好，不怨明和，要怨就怨这世道吧。兴许虚惊一场儿，过几天官兵走了，明和开了铺子，茧子不愁卖不出去。”

淑云叹了一会儿气，想起适才明仁问明义的事，说：“今儿一早两小我私家走了，说是到紫镇开会去呢，兵荒马乱，真不让人放心。”明仁跑了一路，身子乏累，刚刚躺下，嫦娥进来，从嫂子怀里接过水生，说：“哥，爹让你已往呢，二叔过来了。”明仁不想让爹知道明和的事儿，二叔一来，纸里包不住火，看来，全家人担惊受怕是难免了。

二叔一脸愁苦，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说：“年迈，明和这一关不定扛已往呢，这孩子一贯做事审慎，谁知偏偏赶到点子上，人没有前后眼，再精明的人，也会被钱财疑惑。”仲林脸上发青，一时没话，万一给明和扣上通日的罪名，罪过就大了，通日就是汉奸啊，小日本倒了台，通常和日本人有瓜葛的能有好下场？

没等明仁说话，仲林骂道：“你个孽障！明和不是你的兄弟？探听个消息回来，你倒好，马鞭子一甩，就知道往家里跑。”二叔说：“年迈，这事儿不怨明仁，明和让明仁把说水灵带回来，怕咱们随着担忧，才没敢言语。”

仲林还在气头上，“老二，你别替他开脱，他和明和不是一个肩负里扒出来的，比亲兄弟差到哪儿去？家里一摊子，不是明和使钱，咱董家能有今天的日子！”仲林把明仁叫到跟前，说：“你是董家的宗子，这方天岂论啥时候，你都给我顶起来。别等明儿了，你套上牲口回三番，明和的铺子，啥时有了效果，你啥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