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02）（2/2）

明仁娘的眼泪又下来了，仲林说：“你就是眼窝浅，儿子好好的，你哭个啥！”明仁娘抹着眼角说：“我这不兴奋嘛。小范啊，长沙离咱这儿多远？”范立田笑着说：“婶子，远着呢！你老别担忧，明礼的信里说的多透彻，你和大叔啊好好调养身体，未来等着享福吧。”

明杰唏嘘着说：“大娘，等三哥回来，骑着高头大马，全村老小夹道接待呢。”明仁娘说：“照旧俺明杰会说话，有哪一天，小范，你可是俺董家的大恩人。”范立田有事儿，坐不住，说了一会话，斜了嫦娥一眼，嘴角轻轻一笑，走了。

明杰想看看蚕宝宝，长这么大只知道穿绸穿缎，却不知道丝是从哪儿来的。淑云开了小东屋，明杰一步闯进去了。明杰叫道：“嫂子，哪儿有茧？这纷歧铺光腚毛毛虫吗？”

淑云一边撒桑叶，一边笑着说：“你呀！明杰，你来早了，它们还没穿衣裳呢。赶明儿，吃饱了，喝足了，小工具啊，穿上一身白生生的衣裳，这身衣裳就是茧花，收了茧花，把它的衣裳煮了，抽出一缕缕的茧丝，纺出绸来，拿到三番染了，成衣下了剪子，就穿到俺妹妹身上了。”

明杰说：“别说了，多瘆人呀！早知道绸缎是毛毛虫托生的，我才不穿呢。”淑云抿嘴一笑，说：“妹妹脱了衣裳，也是一条光腚毛毛虫呢。”明杰红着脸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见你这样当嫂子的，人家和你说正经话，你倒拿不见天日的话欺压我。嫂子，这一堆儿毛毛虫咋不吃桑叶，不是死了吧。”淑云吓了一跳，过来看了几眼，笑着说：“哦，是‘入眠’了。这小工具和人一样，吃饱了就睡觉。”

淑云拉着明杰在炕上坐下，问道：“明杰，你对人家范立田有意思呢，咋样儿？赶明儿嫂子给你说说。”明杰的脸像块大红布，扭捏了一阵子，说：“嫂子，你不是想赶我出门儿吧？你快断了这个念头，范立田喜欢嫦娥姐呢，我算老几？你也不用密查我的话，天下男子有的是，你是个明确人，你给俺嫦娥姐姐问问吧。”

淑云不觉酡颜了，她想套明杰个话，没想到这小我私家精，把她掀出来了。忙说：“谁套你的话了！你嫦娥姐姐哪有这份心思？嫂子看着范立田不差，想给你做个筏儿，你倒派嫂子一头不是。”

明杰一时红了眼圈，低了头说：“嫂子，你有这个心思儿，妹妹心里哪有不谢谢之理？我试探过范立田，人家范年迈说，他在队伍上有一个，谁知是真是假？我寻思他八成看上嫦娥姐了，才拿话堵我的嘴。”淑云也未便深问，明杰红着脸走了。

淑云刚坐下，明华轻手轻脚进了大门，坐在天井里和嫦娥说了一会儿话，说：“嫂子，昨天替的鞋样子小了，哪想到明智的蹄子，长得那么快！今儿比划了一下，小了一指多呢。”淑云知道明华有话和她说，明知婶子的为人，又欠好托词，忙站起来和明华进屋说话。

一进屋明华就红了眼圈。淑云小心地问：“明华，咋了？昨天我看你差池劲儿，心里有事说出来，嫂子拿不出啥大主意，到底比你年长几岁。”明华看着嫂子，眼泪吧嗒掉下来，抽噎着说：“嫂子，我不想来找你，让你落闲话。嫦娥、明杰都是没出阁的大闺女，肚子里的凄凉我能和谁说？”淑云点颔首，慰藉道：“明华，在嫂子眼里，你和嫦娥明杰一样儿，都是嫂子的亲妹妹，肚子里有凄凉，你和嫂子倒一倒，千万别闷在心里。”

明华哭着说：“昨天守着嫦娥姐姐，我说不出口，不怕她笑话，怕冷了她的心，都是为闺女的，谁没有哪一天！”明华深深埋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明华继续说：“嫂子，我出了门儿，外家没个亲近的人，你好歹别忘了尚有这么个妹妹，一年半载，去看看妹妹一遭儿，妹妹有个欠好，少不得哥哥嫂子替我主张。”

明华的一番话，说得淑云随着掉泪。淑云说：“明华，有哪一天，我和你哥先不认了你这个妹妹！哥嫂不图妹妹们给外家挣脸面，哪一个妹妹也是哥嫂的亲妹妹，盼着你们舒心顺意的过日子，给咱董家脸面上抹黑，不说你哥哥咋样儿，我这当嫂子的先断了这层关系。你是个要强的人，咋说出这种话来。”

明华牢牢攥着嫂子的手，喑哑地说：“嫂子说得是正理，我不是小性的人，我要是个男子，也像三哥一样杀伐决断，跺跺脚就走了，偏我是个女人，混在女人堆里，没个出头的时候。”明华的脸上逐步悦目了，说：“好了，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和你说说话儿，心里痛快酣畅多了。”

淑云似在梦里一样，她弄不清明华到底为啥苦恼，禁不住好奇地问：“明华，你说了半天，到底是家啥人家？”明华说：“嫂子，你也别问，相亲少不下你，我也说不清是啥人家。”

淑云问：“明华，你真允许了？”明华说：“嫂子，你不想想，答不允许，谁问我去？好人家能摊到我身上？不缺胳膊少腿就烧高香了。聘礼厚实，你叔婶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还纷歧口应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