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纤陌歌（1/2）

黄瓜种下到畦子里，不几天，冒出叶瓣，嫩嫩的叶瓣哎，喜煞人啊！农户们相互传告着。

他们你到我的棚里看看，我到你的棚里看，最后，都到少康的棚里看看，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棚里看看，心里较量着，似乎还不放心，再转头去看一遍。巴望着苗儿快快长高，长大，就像盼着自己的孩子快快生长一样。他们爱抚的眼光逐个看遍那些秧苗，一遍又一遍，看不够啊。

就在乡亲们为移栽秧苗作着准备，为自己的辛苦劳作倍加欣慰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袭击了大棚村，也袭击了二十里河堰。

大风夹着雨点，砸在大棚上面，啪啪作响。大风刮着棚顶上的草苫子，整个棚顶和塑料布忽悠忽悠，竹杆嘎巴嘎巴地响。农户们慌了手脚，哭爹喊娘，踩着雨水浇湿的泥路，往棚上奔啊。不管他们正在那里，做着什么，此时大棚是最要紧的。

这场要命的狂风雨来得太突然了，他们没有思想准备，更没有履历，可是他们知道，要是被这场风雨刮坏了大棚，心血可就白废了，说不定资本也搭进去了。所以他们像没了命一样。

此外村子的人们看着下了大雨，都纷纷往家跑，可是大棚村的人们，却得往外出啊！

大风刮起的时候，于洪江的妻子回外家去了，只有于洪江一小我私家在棚里。原来他的年岁大了，大棚上铁丝扎得又不紧，塑料布忽悠忽悠，晃得厉害。

这时候各家都顾各家了，谁还能顾着别人。又急又累的于洪江，污浊的雨水淋得他疑惑了双眼，正束手无策，紧迫跑来的苏少康看到这一情景，慌忙钻进于洪江的大棚，和于洪江一起顶着嘎巴作响的竹杆。

于洪江高声喊道：“少康，你——快去你的棚吧——”少喊转头喊一句：“我的——没关系——有——瑞白！”狂风刮着，大雨瓢泼。似乎有一层雨障阻拦着他们，不得攀谈。

于洪江说：“瑞白——顶不住啊。”少康喊道：“我的——扎得紧，不——碍事。”“哪也不行——哎！哎呀，那里——兴起来了——”天被雨幕遮住，如果没有塑料布，天地将是一片昏暗。

少康借着塑料布的亮光，果真发现东面的山墙上鼓出了一道口子，风直往里钻。大棚内里有了风，风在里边鼓胀着，塑料布一起一伏。少康只身跑出棚外，摸黑跑到棚东头，搬着一块石头，爬上山墙，压在墙头上。少康再搬来一块石头，这时风口撕得更大了。少康连石头带人压在了山墙上。

狂风雨中，少康倾听着肆虐的风雨撕了大棚上的塑料布，撕扯着，扑拉拉作响。他听到邻棚的大棚上，一阵又一阵哭喊声，孩子的嚎啼声，滚苫子的突突声。少康撇开已经被撕开的塑料布，爬到棚脊上去，滚下一床又一床苫子。

狂风雨一连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清静下来。

于洪江妻子赶回来的时候，大棚上的塑料布已被风撕得西零八落，再也不成样子了。于洪江妻子一腚坐在大棚中央，双手往脚脖子上一掐，长啸一声：“我的娘啊——啊——啊——啊——”她抹一把鼻涕，甩在还没来得及捣细的土坷圪上，继续哭道：“我的儿啊——啊——啊——”

于洪江妻子这一阵嚎啕大哭，令所有的大棚户都伤心地掉下了眼泪。因为他们的大棚也差异水平地受到了损害，不外比起于洪江的大棚，照旧好不少，至少塑料布还没坏，还能使用。现在他们都在为于洪江的大棚伤心，为于洪江这一对老伉俪惆怅。

听说他们有个儿子于小安，因为打架斗殴，被派出所拘留了几回，名声欠好不说，家里穷得稀屎痨，这小子好不容易搞了个工具，老两口子东拼西凑，凑够财礼钱。听说种大棚挣钱，挪种大棚了，实指望种好大棚卖了钱，给这个不争气的工具娶上媳妇，就是死了也闭上眼睛了。

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狂风雨偏偏把他家的棚刮毁了，这个日子怎么过啊？

被大风刮坏的大棚前，于洪江急得两眼发红，搓脚摸烂，一袋接一袋地吸烟。

现在，他没有心思劝慰妻子，他在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啊！

种大棚是他起劲主张的，儿子一百个差异意，坚决先办喜事。

于洪江骂儿子：“你这个混帐王八蛋，你以为这钱就不还了，女方还要求盖新房，你拿什么盖？”

儿子不平气道：“哼，等娶过来，什么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