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重归(1/2)
岁末,腊月初一,各处码头行宫又已经开始在清阳山忙碌起来,七国的国君们陆陆续续都要来了。
这一日,森格焦躁不安,一直在霄云殿中吼叫不止,阿狸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它出去,到处溜达。阿狸穿着她那件能御寒的珍珠白罗袍,外面又套着白色的斗篷,骑在森格背上,信步乱走。天空下了雪,一开始是小雪,之后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儿从天上片片落下,一点点覆盖住森林,树木,大地,山石……雪舞漫漫,很快就把天地染白,似乎和她白色的身影逐渐融为了一体。
她一路走一路赏着雪景,不知不觉走到了北山脚下沛国的行宫附近,远远看到了行宫,阿狸才恍然惊觉已经走到了不该来的地方,正要回头,身后有无数马蹄声,阿狸赶紧靠边,准备给马队让路。
一马当先的是一个高大英俊却面若寒霜的男子,他的仆从们跟在他的马后。他从远处策马冒雪而来,越靠近阿狸和森格,马速越慢——隔着一片雪雾虽然看得不是很清,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如此眼熟?她身下的巨兽更是独一无二!等到了跟前,一队人马突然就停住了。阿狸抬眼看,隔着如梦如雾的片片雪花,对上男子鹰一般凌厉的双眸,心脏猛然一缩,一阵绞痛,她赶紧低头,拉起缰绳想要避走,男子及众仆从已经跳下马,急步来到森格跟前,将森格和她团团围住。
阿狸心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对她说——千万不要让他伤害森格,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是谁!阿狸紧张得脸上冒了虚汗,但因为被面具遮住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看见。她不敢再看来人的双眼,一直低着头垂着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想尽快躲开这个人。但已经有仆从上前,把她硬从森格身上强拉了下来,森格冲着他们龇牙咧嘴,却终于因为阿狸给他下的禁制,没有任何伤人的行为。
阿狸被带到男子跟前,男子用马鞭抬起她的下颌,看了下她的脸,阿狸闭起了眼睛,不知道男子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下命到:“带回行宫!我要亲自审问!”
众人重新上马,准备回行宫。趁众人略有松懈之际,阿狸暗自在心中给森格下了命令,让它回到天机阁去,没有她的命令,不许再出来,森格左突右冲,侍卫们拦截不住,终于让它跑掉了。男子看了一眼远去的森格,对后面仆从们说了一个字:“追!”,便有一半仆从拍马而去,赶紧去追赶森格了。
阿狸被人一路架着来到行宫里一处地下暗宫,暗宫里没有窗户,异常阴森,只有墙上的火把徐徐燃烧,将地宫照亮。阿狸看了看,这应该是个放置武器和刑具的地方,墙上挂满了刀枪剑戟、弓箭、和皮鞭等物。
两个仆从解下阿狸的斗篷,将她拖上一处台阶,把她双手捆在了一个十字型的木桩上。
历王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进来,他身边跟着一个样貌阴诡的仆从,手中拿着一个木盒,两个人徐徐走向她。历王坐在了她前面的一张凳子上,立刻有另一个仆从给他端上来一碗茶,他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在哪里遇到那只巨兽的?”
阿狸摇摇头,不说话。
历王给旁边仆从使了一个眼色,仆从立刻从墙上摘下拿起一条皮鞭,狠狠给了阿狸一鞭子,阿狸身体瑟缩了一下,但除了脖梗处有一点血痕,身上好像没事一样。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历王皱了皱眉,仔细看她这件珍珠白的衣裙,突然想起来这群袍也是阿狸的——这个女贼不仅夺了森格,还抢走了这件罗袍——莫非……她害死了她?历王想到此处,面若寒冰,质问道:“那个巨兽森格和这衣袍你是怎么得到的!”
阿狸依旧不作声,倒是有点诧异他知道森格的名字。
“你哑巴了?”
阿狸愣了一下,却点点头,表示我就是哑巴!
历王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到几时?你这哑若是装的,便别怪我更不能轻饶了你!”,他一挥手,阴诡的仆从上前,打开木盒,将盒子放在阿狸旁边的一张木案上,从盒子里拿出一根寸许长的银针,阿狸的眼睛里露出了些惊恐的神色,但仍然没有开口讲话。
诡仆回头看了一眼历王,历王点了点头,低头喝茶。诡仆阴笑着,开始给阿狸上刑。第一根银针逐渐从阿狸的中指指缝中缓缓扎进去,阿狸疼得浑身颤抖,汗流浃背,使劲想要缩手但手腕被绳索捆绑,手指又被诡仆牢牢捏住,她喉头滚动了几下,想要叫喊,却终于咬紧了牙关,没有出声。
诡仆又从盒子里拿出第二根银针,捏住她另一根手指,慢慢扎进她的指缝,阿狸已经将牙齿咬出了血,勉强维持着不出声。诡仆施刑十分有经验,一般是一边看着犯人的脸色一边改变下针的力道和手法,看到阿狸居然脸色没变也兀自诧异,又将银针用力在她指甲缝中转了一转,阿狸终于忍受不住,凄厉的叫喊了一声,随即疼晕了过去。她的头无力的耷拉下来,全身也已经松软,吊在木桩上。
诡仆半蹲下来,看了看阿狸的脸,十分不解的报告历王:“王上!这……这有点不太对劲。我扎了她两根银针,她脖子下面已经汗流一片,怎么脸上一滴汗也没有?连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历王的眼睛迅速眯起来,起身走近阿狸,仔细验看,看到她果然脖子往下全是汗珠,但脸上却一滴汗也没有,历王不禁伸手去摸她的脸,谁知这面具下面因为积满了汗水,已经几近脱落,历王的手轻轻一抹,面具就从她的脸上滑开移动了寸许,历王赶紧将面具彻底撕掉,抬起这张满是汗水的脸,冲向火光明亮处,看清她模样的时候,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狂喜、不解、担忧、愤怒、自责,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历王急忙将阿狸从木桩上解下来,抱着她一路急跑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路上已经吩咐了侍从去召唤太医。
太医将银针从她指缝中取出,又给伤口上了药,用布条缠好,包裹好两指伤处。鞭伤在前胸,太医实在不方便查验,只留下了药膏,就退了出去。
历王将阿狸的衣裙褪去,看到有罗袍覆盖之处确实一丝伤痕也没有,亲自给她脖颈处上了药,又为她换了件中衣。看着她昏迷不醒,苍白又熟悉的脸庞,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变成了心痛和质疑——她为什么不认他?难道她根本不想回到他身边?
半夜的时候,阿狸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她抬眼看见这个怀抱主人的脸,吓得一凛,赶紧使劲推了一把,挣脱开这个怀抱,向后退到一角。
历王正做着一个梦,他梦见阿狸突然掉下了一个悬崖,他伸出手却没能拽住她,眼看着她仰面消失在了层层云雾里……他身体一抖,从这个噩梦中醒了过来。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阿狸用力推他,他睁开眼睛,看见披头散发的阿狸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缩到了一角,又由于动作过猛,伤指疼痛,手指抖动,满目眼泪。
历王半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召唤她:“你别怕,本王不会再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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