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鼠疫(2)(1/2)
这个城,鼠疫肆虐。
她曾经也是个医生,手术室的执刀医师。但她违背了医者的法律,做了一件超出医者权利的事情,被“封杀”了。她承接病人的愿望,结束了他的生命。她无数次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年轻的生命靠着呼吸机艰难地呼吸,永久沉睡。后来有一天他有了意识,请求安乐死。
她五年来共做了三十四台手术,被家属送过锦旗,也被家属殴打地下不了床。她职业中的一大部分,是看着星星在黑夜中一颗颗坠落,坠落,却无能为力。最后她束手无策地接受生命从眼前如流沙一般逝去。
他们给她的罪证是:莫无辛,你使用医生的便利不顾家属的感受结束患者的生命,你违背了医生最基本的道德,你辜负了被授予的神圣的天职——拯救生命。我们宣判你,解雇你的职业,收回你的医师执证,你将终生不再为医师,因为无人会再次聘用你。你的恶行将被昭告媒体,你将在余生为你的错误忏悔。
可是她至今认为自己无错。如果世界带给病床上那个少年的只有痛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减少痛苦,最后她遵从了他的愿望。
南童还是个孩子,畏缩地后退了几步。
她拉着他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时候为这个孩子挺起脊梁的是师父,师父收养他,教导他。可在某一天,师父突然变老了,并且一天比一天老。他就成了师父的依靠。
如今师父让他保护莫姐姐,他却畏缩于姐姐身后,实在不像是男子汉。可拉着姐姐的手,觉得很安全。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短暂的黄昏在行走中已接近尾声,夜幕即将来临,星星开始出现于昼光未尽的天际。这个城的晚上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他们需要找个地方栖身。
“你也是大夫吗?”一个小孩打开门缝问她。
从被封城到现在只有大夫才会被放进来,一共有三个大夫被放进来。算上她是第四个。第一个是外地的郎中,期限是一个月,十天前死了;第二个是江湖郎中,期限是半个月,被感染了;第三个是老太医,期限七天,很健康。这是她途中听说的。
“我是。”她为自己的回答而骄傲。
“你会治好我们吗?”
“这是鼠疫,对于这个城而言,感染性极强。我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我会拼尽毕生所学,以命为赌。”这是她能做的唯一的保证。
“那你要去哪?”
“我在找一个地方落脚,你能让我们借宿吗?”她蹲下来,和门缝里的小孩平视。
“我奶奶也走了,我可能也患了病,你去别人家吧!”小孩没有说谎,听他喘息的声音,这个小孩的确是被感染了。
“没关系,你让我们进来吧!我们喝过了被感染的水,目前的病症只能说是还没有完全体现出来。”
小孩打开了门,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床上躺的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花白的头发和显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床上地下都是蛆。已经不能用恶心和惊惧描述,那两个词程度太浅了。
“为什么不葬了她?”百渡有些生气,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这样会把感染源扩大。”
“我,我,我没有爹爹娘亲了。我想留住奶奶。”他哭咽的回答。
“算了,这座房子烧了吧!小孩,你不要怪我。我们再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她看着他,突然蹲下来,“忘了,我也是已经被感染的人了。我是病原体,还能去哪呢?”
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她需要一个帮手,最好能与别的大夫合作。那个小孩没有对鼠疫这两个词陌生,应该是有人对他们说过了。三个大夫中只有老太医是安全的,不是巧然,他一定有自己的方法。
“带我去找那个老太医。”她的语气,有不可忤逆的威严。这是她当医生时常用的。
聚义城的城主已经被感染死了,夫人照顾城主的时候也不慎被感染,依靠老太医的药活到现在。中草药香蕴染的小宅里,几十台炉火烧着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清点药草,油灯下古籍的字体如蚂蚁攀爬。这个老人步履蹒跚,却让这座城减缓了死亡。
“清酒百渡拜见赵太医。”他没有回答她,继续自己的工作,“这场瘟疫叫鼠疫,是一种传染病。被感染者淋巴结肿大,呼吸急促,发热寒战,最高不会活过十天。我曾在实习时,跟随导师参加过支援。我见过他们的死状,我知道医治的方法,但我需要一个人协助。我不敢说完全治好,但我能把感染范围控制在最小。”
“你今年应该十几岁,小姑娘就口出狂言。”
“你调制的医药只能拖延死亡,不能停止。我能做到停止,这就够了。”她的话,妄言。
“你来。”老太医做出让步。
“这个城准备怎么防止病原体扩散?”
“我让他们呆在自己的家里尽量少出去。”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但这对百渡而言就像是没有采取措施,“那靠什么防疫?精神吗?”
老太医不再说话,这个女孩能说出这句话,一定是她有更好的方法。他在等待她说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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