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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女性成长的必读书:一个人的战争第3部分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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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就像她是一名n城诗歌界的权威发言人。 她说话的声音低沉,富有感染力,不同寻常,即使是虚构,只要一经她的口说出,立即就变成了斩钉截铁的事实。 我就是这样被她的声音所暗示、所催眠、所蛊惑、所引诱的。 南丹,你这个女巫,你是多么幸运,你找到了我这样一个意志薄弱、离群索居、极易接受暗示的女人,你所有的咒语在我身上都一一应验了,你的语言就像一个无形的魔鬼引导我前行,就像一万枚带毒的刺呜呜地飞向我,使我全身麻木,只剩下听觉。 南丹说你是一个天才。 她的话立即在我幽暗的房间里辟出了一条奇异的通道,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走,逆着岁月的气流我到达了我的少年时光,在那里我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那时我无师自通,过目成诵,数学得过全县第一,化学得过年级第一,那辉煌的岁月如同花瓣在遥远的b镇闪耀,我看到它们被十九岁的一击所掩埋,现在南丹的话就像一阵神奇的风,使它们纷纷飘起,随风而舞,才华如水,重又注入我的心中。南丹又如一名催眠师,在我半睡眠状态中发出一个指令,进入我的潜意识,我一觉醒来,焕然一新。 南丹又说多米,你知道吗?你很漂亮。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让我觉得简直是岂有此理,这话应该由我的男朋友(可惜从未有过)说的,由她这样一个比我小六七岁的女孩嘴里说出来,真是有点恬不知耻。她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我生硬地顶撞了她,我说我不漂亮。她毫不生气,她具体而细微地说多米你的眼睛真是非常地美,双眼皮,水汪汪的,还有你的嘴唇,很性感,你不要不好意思,这是真的,我最善于以男性目光欣赏女性了,你看你的皮肤,褐色,富有光泽,美极了,中国人不太能欣赏你的美,你要是出国,肯定走红。 南丹在不同的场合以不同的方式说着以上的话,她的眼睛入神地凝视着我,就像在欣赏一个美人。也许她的凝视和语言的暗示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将我潜伏的美质呼唤诱发了出来。我想,美其实是一种光彩,它只出现在那些自信自己美的人的身上,我的眼睛与嘴唇虽然确如南丹所说的那样长得不错,但它们完全淹没在我长久的离群索居而形成的对自己容貌的麻木之中了,一个不愿意也不需要与人打交道的人有什么必要注意自己的容貌呢?容貌是给他人看的,与自己厮守的只有心。现在一个奇怪的女孩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你的潜质,她把它们从浑沌的黑暗中一一找了回来,在那个阶段,在南丹深情的凝视下,我的确变得柔和而富有光彩了。 据说在国外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心理实验,研究者在一所大学的一个班级里选了一个全班最丑陋的女孩,他们让全班的男生夸奖她莫须有的美貌,让最优秀的男生追求她,让女生们嫉妒她。这样过了一年,一年之后研究者再次来到了这个班级,他们认不出这个曾经是全班最丑的女孩,她奇迹般地变美了。这就是心理暗示的巨大威力。 所以我认为是南丹使我找到了一个女人的自我感觉,真是一点儿都不过分,她让我化妆,她说你的五官这么好,稍微化点淡妆强调一下,效果一定很好。从此我就养成了出门化妆的习惯。南丹在认识我不久就缠着要我的照片,我说同在一个城市里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她固执地要,说她每天都要看,她说她要三张,一张放在床头,一张放在教室,一张随身带着,我当时并不感到异样。我想她这么喜欢我真是罕见,我把三张折中成一张,她便挑了我的一张最大的黑白照片走了。后来我听n大的人说,南丹把林多米的照片挂在了她自己的床头上。 她便常常来。她总是来。 在熟悉的雨打芭蕉的敲门声后面,是南丹目光迷离的面容。她总是没隔两天又来了,她总是在告别的时候说她将隔一个月再来,但她总是在第三天的晚上又赶来了,她一进门就说她控制不了她自己,她一想到还要再过那么久才能见到我她就受不了,与其忍受自己的诺言不如立即打破,她常常是饭都顾不上吃就跑来了,然后用我的煤油炉下点儿面条吃。 在这样的晚上,她总是给我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比如她认为好看的书,玛·杜拉的《情人》那时刚刚在《外国文艺》上发表,就是她带来给我看的。她还喜欢带来一些音乐磁带,英文歌和邓丽君的歌,我们在安静的夜晚里一遍遍地听着这些曲子。她不厌其烦地把英文歌的歌词抄在纸上,一次次地催我唱,后来我真的唱了,我的嗓音和乐感使她大吃一惊,她说:你总是深藏着我意想不到的东西,你比我想像的还要棒!  

一个人的战争 第一章(11)

自从成年以来,我就没有在外人面前唱过歌,以至于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到底会不会唱歌了,在一次次集体活动的卡拉ok中,我总是不敢唱歌,我紧张万分,想像自己一开口就失去了音准,一唱就乱了节奏,我一次次地暗示自己不会唱歌,最后我真的什么歌也不会唱了。事实上,在我成年之前,小学我就是少年之家歌舞团成员,中学时代一直是校文艺宣传队队员,在有些学期里,每周一、三、五练声,二、四、六练舞蹈基本功,这是我们在每天的早操和早读时间里的固定内容。我热爱练功,每个动作一丝不苟,而且我不怕苦不怕累,富有毅力和献身精神,每一个难做的动作我都比别人坚持得久,肌肉的酸痛使我获得一种隐秘的满足。在那个时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被招到某个专业的文艺团体当学员,我至今弄不明白我这样一个生性怕人的人怎么总是一再地想要当演员,在那个时期,每隔一两年,就有来自n城的人到学校招生,他们走进正在上课的班级,陪同的班主任说全体起立。他们的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几秒钟,他们一言不发,只是微笑,末了他们冲班主任点点头,班主任对我们说请坐下。然后他们在门口一闪就消失了。下课之后就会有一到两个同学被通知到教师办公室去,被通知的孩子忐忑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微笑着的来自n城的人,班主任说这是歌舞团来招学员的。他们让孩子唱一首歌,做一个动作,他们拿软尺量孩子的胳膊和腿,量体重身高,最后他们总是不满意,他们总是空手而归。 我是多么想让他们相中,他们在门口一出现我就紧紧地盯着他们的眼睛,我想他们一定会看到我的,一定会的,我想我的眼睛十分明亮,他们该首先看到的。我看到有人朝我微笑了一下,我心里马上狂跳起来,这节课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严肃地沉浸在我的幻想中,等待那个我一再呼唤的命运的到来。我果然被通知到办公室去了,但我的身高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我的头上。 这是我生命中的挫折,这类挫折自此开始,绵延至今。由于个子矮小,我想在学校文艺队演主角的愿望也总是实现不了,在那个时候,我总是盼望着能演主角。每个学期,新排节目的剧本一发下来,我就在舞蹈中寻找领舞,在独幕剧中寻找女一号,在样板戏片断中寻找那些光彩夺目的名字。那是一个狂妄而自信的时期,我总是在未来的节目中主角的位置上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分派角色的决定性的会议上,我伸长了耳朵全身紧张着,每当主管老师念出一个主角的名字时,我就想,下一个节目的主角就该是我了,一个希望破灭后,又等待下一个,总是等到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之后我才失望地松弛下来。回顾我的演员生涯,绝大部分的舞台时光我都是作为群舞演员或别的群众演员度过的,只有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作为b角演过舞剧《白毛女》中的第一场和第三场,我穿着别人的芭蕾舞鞋,足尖立不起来,稀里哗啦演过一场就毕业了。后来到了高二年级,样板戏普及到了班级,我才在本班排演的移植样板戏彩调剧《红色娘子军》中演上了吴清华。而我最为向往的芭蕾舞剧中的吴清华身着红色绸衣在黑沉沉的椰林里奋力一跃的身影成了我永难企及的一个梦想。 到了我与南丹相遇的年头,这一切都荡然无存了,在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了舞台生涯的痕迹,我迅速地走向了自我封闭,偶尔有一两个明眼人判断我曾经上过舞台并想向我证实时,我总是说不,你们看错了。 南丹总是使我返回我的原来面目,这是她对我的意义。她辟开一条路,使我走回过去,重新沐浴。在那样的夜晚,她有时动员我到酒吧喝咖啡,教我抽烟,她说抽烟可以不吸到肺里去,只要一个姿势和一种感觉。这个比我小六七岁的女孩,我不知道她怎么竟拥有一种千锤百炼又十分优雅的姿势,我正是出于对这种姿势的欣赏才学抽烟的。她又要与我一起进舞厅跳舞,她说她喜欢跟女的跳舞,男的身体太硬,同时还要受他指挥,极不舒服。女人的身体柔软富有弹性,只要一触就能产生感觉,所以她从来都只与女人跳舞。她说前不久她同她们n城大学的一位校花跳了一次舞,校花太笨,一点感觉都没有,太让她失望了。 南丹低着头低声说:多米我真想跟你跳一次舞,你的身体非常有灵性,轻盈柔软,跳起来一定非常非常好。我说我不想跳舞,我也不会。南丹说我教你。我说我不学。南丹说我求求你了,就一次。我说我坚决不跳,我比你们的校花还要僵硬,你会失望的。 这样反复了两三次,之后南丹就不再坚持了。她说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求的,我肯定是迁就你的。什么事情我都会让你。她沉吟了一会说若是遇到我们之间竞争,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只能要一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不知道会怎样,我还是要让你。 南丹总是自然而然就把我们之间的关系颠倒了,她总是要让我,教我抽烟,领我去跳舞,就像不是我比她大六七岁而是她比我大六七岁,就像她是我的男朋友和保护人。我不停地受到这大量暗示的侵入,有时在恍惚之间觉得她正是我的保护人和男朋友。 她却又要穿我的衣服,她对我的衣服表现出热烈的感情,几乎我的每件衣服她都想要,最后我给了她一件我嫌式样过时而不再想穿的外套。这件衣服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首先是颜色,我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昏挑了这种枣红色,哪怕是深一点儿也好,恰恰是大红枣的那种红,光颜色就傻得要命,却又赶了一种时髦的击剑服的样子,在斜斜的口袋和斜斜的领子边上各镶上了米黄|色的边。这衣服在我买回后壮着胆穿过两三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穿了。我恶作剧地送给了南丹,她如获至宝,像一个色盲和一个对服装毫无鉴赏力的女孩穿着这件难看的衣服上大街。要知道,南丹是一个真正的上海女孩,她的祖父当年在上海就是开时装店的,而上海这一个字眼,在我们的眼里就是时髦。 南丹这个上海女孩心满意足地穿着这件触目惊心的衣服在n城的大街上游逛,这使我匪夷所思。 这个时候,南丹便开始对我进行爱情启蒙了,她从n城的另一端给我写来了一封长信,信中说同性之间有一种超出友谊的东西,这就是爱,而爱和友谊是不同的,敏感的人一下就感觉到了。她又说柏拉图、柴可夫斯基都是同性恋者,罗斯福夫人在宫中还秘藏女友呢。她说同性之爱是神圣的。最后她说她爱我。 南丹的信还没寄到我的手里的时候她本人就赶来了,她走得有些气喘,脸上化着妆,显得比往常漂亮,她仍穿着我的那件难看的衣服。进了门她艰难地说,她实在不该来,因为这正是期考的日子,第二天上午就有要考的科目,她说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这几天她根本复习不下去,她总是在想我,如果今天晚上不来,她就过不去了。  

一个人的战争 第一章(12)

但我十分冷静,一点儿都没有呼应她的热情。我当时处在事业的低潮期,我为自己得不到n城文学界承认而苦恼。南丹深知这一点,南丹说,n城算什么,我一定要让你在全国出名,她说她能做到这点,首先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她可以为了我去跟最著名最权威的文学评论家睡觉,让他们评论我的作品。按照南丹的观点,只要是真正的男人,没有不喜欢漂亮女孩子的,只要是男人,天生就愿意为女孩子效力,这是其一。其二,她发誓,一毕业(马上就毕业了)她就报考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的当代文学研究生,她说她一定能考上,她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她说她一定要成为某某某那样档次的知名评论家。几个月后南丹真的去考社科院的研究生了,那时我们的关系由于我的缘故已经淡化了下来,我猜想南丹一定充满了失落感,但她为了履行她的诺言,她还专程到北京找了她的导师打听消息,回来之后她告诉我,导师说按照她的考分,录取是没有问题的。我想这是她对我的最后一次邀请,我的逃跑态度使她伤透了心,最后她没有去读研究生,大概跟我的逃跑有很大关系。 当时我冷静地说你明天就要考试了,不复习怎么行?南丹说她什么都不管了,何况不复习也能考好分数。她问我收没收到她的信。我说没有。她有些意外,她说那是一封很重要的信,她这辈子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信。我迟钝而好奇地问她到底写了什么,她只是说看了信你就知道了。 她问我正在干什么?我说正在写作,旁边有人我写不出来,她马上说她到外面转两个小时再回来。后来她回来的时候就比较晚了,错过了公共汽车,她说只好住在我这里。 在这之前南丹曾多次说过要在我宿舍过夜,我每次都不容商量地拒绝了,我说过我从小就不能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让我跟母亲睡我就会彻夜不眠,长大之后就更受不了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南丹说她将睡在地上,让我睡在床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只好把她留下来了。 我找出一张隔年没扔的旧席子,搬了一叠杂志给她当枕头(我从来不预备第二个枕头),又翻出一条床单给她当被子盖。我正准备熄灯睡觉,南丹忽然说:多米,我们一起在床上躺一会好吗?我犹豫时她又说就一会儿。 她上床。我在床的里面,她在外面,她紧贴着床的边沿,甚至一小部分身体在床沿的外面,她的意思是尽量使我有较宽的地方,同时她把靠里的一条胳膊伸到自己的脑后枕着,这样我在床上睡得几乎跟平日一样宽,我碰不着她,我跟她的身体之间有一小段难以置信的空间,这是别人办不到的,是南丹费心挤出来的,这种只有女性才有的体贴使我怀念至今。 这使我感到舒服和安全,南丹说怎么样,还可以吧?我心情松弛地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睡意,竟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得跟平时一样,毫无异常,我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我睡到天亮的时候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南丹正侧着身在看我,她说你醒了?我看你睡得很好,我一直在看你,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我问她睡好了没有,她说她只眯了一小会儿。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她是自我母亲之后第一个与我同睡一床的人,我说这事真奇怪,跟别人睡我都睡不着,怎么跟你就睡着了呢? 南丹很高兴,她说以后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她匆匆忙忙赶回学校考试去了,说下午她要复习明天考的科目,晚上再来。 谁知刚到中午南丹又来了,她说在学校她心神不宁,干脆把书带到我这里看。下午我们过得很安宁,馆里政治学习,我溜回来抄稿,她坐在我的床上百~万\小!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有了前一夜的经验,我十分松弛,我用旧衣服给她做了一个枕头,仍然让她睡在外面,她仍然把靠里的胳膊伸到自己脑后枕着,以便给我留出更多的地方。她显得比昨夜兴奋,眼睛亮晶晶的,我说你明天还要考试,还是早点儿睡。她便不作声。她睡觉很安静,一动不动,我已经完全适应她了。 我睡着后不久就开始做梦,梦见我和南丹之间隔着一个丑女孩,这女孩长着一张成|人的脸,很模糊,我竭力想看清她的脸,但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身体十分短,只有我的一半那么长,这丑女孩凑近我的脸,她先是在我的脸上各处闻闻,然后她开始亲我,亲我的脸和嘴唇,我在梦中感觉到她的嘴唇有些发烫。她动作很轻,我想她很快就会走开的,不料这丑女孩竟把手伸到了我的衣服里,她的手触碰到我的ru房的那一瞬间我在梦里吓得惊叫了起来,我的惊叫把梦赶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梦又回来了,我倦意十足,不耐烦地朝这梦中的女孩打了一巴掌。这样重重复复到了天亮,我睁开眼睛,看到南丹仍像昨天清晨那样侧着身子看我。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她神态自然,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我就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她说睡得很好,只是早早就醒来了,她说等我醒来她就起床回学校考试。 我说我睡得可不好,我向她仔细讲了那个梦。南丹很严肃地说多米,你太紧张了,太不信任我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我绝不会干你不愿意干的事,你放心好了。她又分析我的梦,她说那个梦中的丑女孩实际上是我的潜意识,实际上,我是害怕我自己。 她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使我感到一阵惊悸,一股寒冷的气流从遥远的深处注入我的头顶,并立即流遍我的全身,我的头发丝和指甲盖全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南丹回学校考试了。我下意识地去把门里的插销插牢,然后我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南丹的话使我想起了消失已久的一件往事,非常多的岁月过去了,把这件事掩埋得毫无痕迹,我已经彻底把它忘记了,南丹的到来使我产生了某种隐约的不安,一开始我就感到她是一个对我有着特殊意义的人,我觉得她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都隐藏着一个玄机,这些玄机像一些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划开我以往岁月的重重黑暗,它将带给我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东西吗? 那个东西越来越近地向我走来,它突破了我的潜意识,到达了我的梦中,而南丹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把一切都照亮了。 那件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在一些自蔚的夜晚,我忽然想到要跟邻居的女孩干一件事。女孩叫莉莉,她的母亲对她管教很严,她家是b镇唯一的一家北京人,她平时总是穿着一双包头的男式小凉鞋,我想她母亲准是为买不着女儿的凉鞋而大伤脑筋。莉莉比我大一岁,我却要引诱她干坏事。当时防疫站修房子,她家暂时搬到妇幼站。在漫长的白日里,我说莉莉,你见过大人生孩子吗?她说没有,她说大人不让小孩看。我说我们不管大人,我们自己生孩子。莉莉很好奇地跟到我家,我让她脱鞋上床,然后我从抽屉里翻出一些消毒棉球和棉签,我把蚊帐放下,我说我们自己来生孩子,我先帮你生,然后你再帮我生。  

一个人的战争 第一章(13)

我让她把裤子脱掉,两腿叉开,我看了看,又无师自通地把枕头搬到她的腰下面垫高,然后我说好了,现在你闭上眼睛吧。我用棉球在她粉红娇嫩的地方很轻地动作着,按照我的理解和创造,我将所能想到的办法尽可能使这个过程复杂化。最后我说好了,现在轮到你给我做了。我愉快地躺到她刚才躺的位置,闭上了眼睛,莉莉好半天没有动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着急地催她,说刚才我怎么给你做的你就依样给我做就是了。她拿起棉球,在我的那个部位潦草地蹭了几下就算了,我不满意,让她重来,重来她还是那样。在这之后,我们又进行了两三次。我们给这件事取了一个代号,叫“保和平”,现在想来,这个代号实在不伦不类莫名其妙。与莉莉不同的是,她只是对这件事情的神秘性感兴趣,而我则是对这事的过程、对这过程所产生的快感感兴趣。但我总是失望,莉莉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搞不清楚哪里是最敏感的部位。这注定了这件事情不能持久下去,果然,两三次之后她就厌倦了。不久,防疫站的房子修好了,莉莉搬了回去。过了一两年,我长大了一些,知道这是一件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我让自己忘掉它,于是就真的忘掉了。 回忆起这件事使我万分恐慌,我十分害怕我是天生的同性恋者,这是我的一个心理痼疾,它像一道浓重的黑幕,将我与正常的人群永远分开。我顽固地抵抗这个想法,我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了有一权威性的著作,曾提到大人该怎样看待男女儿童之间的性游戏,权威认为,大人对此可以置之一笑,因为即使男孩女孩生殖器互相接触,由于孩子的生理未成熟,性茭并不能真正实现,因此这只是一种游戏,大人完全不必惊慌失措。依此类推,我与莉莉的勾当也只是游戏,我不必把那么沉重的字眼往自己头上放。 这个想法使我放下了心。 我刚放下了心,南丹就考完了试赶来了,她说明天还有最后一门,是考查课,只打合格与不合格两种分数,这就更不用复习了。她怂恿我跟她一块儿逛大街。于是我们各自化了妆,换上了好看的衣服互相欣赏了一番就上了大街,路上她又夸我说多米,你化了妆真是美极了,真像东南亚美女。她的目光和语调把我搞得很不好意思。我们逛了时装店,并到一家像样的餐馆吃了一顿,之后又到一家酒吧喝酒抽烟,搞到十一点多才回。 十分累,胡乱洗了就上床睡觉。我睡得很沉。但到半夜的时候,那个使我害怕的梦又出现了,还是一个面目丑陋的小个子女孩,躺在我和南丹中间,她抬起头来看我,她摸摸我的头发,又摸摸我的脸,然后把手从我衣服的领口里伸进去,这时我忽然发现这丑陋女孩的脸顷刻间变成了南丹的脸,我吓得尖叫了一声。 我挣扎着醒来,看到身边的南丹很安静地呼吸着,一副恬静入睡的样子,我想这可能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 我辗转反侧到了天亮,我警惕而紧张地注视着南丹的一举一动,她似乎一无所知,十分坦然。她说她回学校考完最后一门课程,完了就到我这里来,并说有两盒新磁带很好,她一定记得带来。 她走了之后我去上班。九点半邮件来了,有一封南丹的信,信是几天前写的,不知为什么才到。我打开信,看到满篇都是对同性之爱的热烈赞美,她的文字像一些异样的火苗在我面前舞蹈成古怪的图案,又像一双隐形的眼睛直抵我的内心,发出一种锐利的光芒。这封信我没有再看第二遍,我把它放在我衣服口袋里,有一种心怀鬼胎的感觉。工间休息的时候我偷偷溜回宿舍,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把这封信毁掉,那些语言就像一些来路不明的恶魔,与我内心的天敌所对应,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杀死它们。 我与南丹的关系在这个瞬间就结束了。在这个时候,在此刻,当我写下这句话,我就看到了灰色片状的灰烬像蝴蝶一样在我眼前飞舞,它们是那封信的残骸(它们曾经饱含了那个年轻女孩的生命液汁和深厚的爱意),它们灰色易碎的脸颊触碰到我,我感到了它那细小粉状的质感,与此同时,我听见一声心脏破裂的声音从往昔的门缝中传来,使我凝神良久…… 南丹后来奇怪地消失了,她大学毕业后没去念研究生,不知是没考取还是考取了不上。她分在了n城一个很不错的单位,但她只上了几天班就不去了。我想起她说过,她是一定要出国的,她说只有在国外才能找到她需要的生活。她说她出去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说我出国后你千万不要发胖,我站稳脚跟就会来接你的,你要是胖了,我会很失望的。 我想,南丹肯定是去美国了。  

一个人的战争 第二章(1)

女孩多米犹如一只青涩坚硬的番石榴,结缀在b镇岁月的枝头上,穿过我的记忆闪闪发光。我透过蚊帐的细小网眼,看到她微黑的皮肤闪亮如月光,细腻如流水。 十九岁半的日子像顺流而下的大河上漂浮的鲜艳花瓣,承受着青春的雨点呼啸而过,闪电般明亮而短暂,那个无处可寻、永远消逝的十九岁半,雷声隆隆,遥远而隐秘,每个夜晚开放在我的蚊帐顶上,我的蚊帐就是水面,十九岁半的往事如同新买的皱纸花,一次次被一只无声的手置放在清澈的水中,它们吸收水分,缓缓张开,一层又一层,直至花朵的最中心。它们的颜色和筋络,那些十九岁半的细节,一一显形、聚拢,我手中的硬皮本有时被我弄得像秋风一样飒飒响,王在下铺说小林,你还不上厕所,要黑灯了。 王的声音使我想起一种并不柔软的丝绸,这种丝绸细致、光滑、十分漂亮,但是并不柔软,我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丝绸,也许是为了形容王的声音我臆造出来的。 王已经三十岁,但仍然非常美丽,很有风采,她出生在杭州,父母都是高级干部,她二十岁的时候去了北大荒,四十岁的时候去了美国,我保存着一张她从美国的denton寄来的照片,照片上的王穿着一身黑毛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玫瑰红的长丝巾,风衣搭在胳膊上,长发剪成了短发,风采依旧,更见年轻。她的照片是通过她在国内的妹妹转寄给我的,她妹妹附了一封短信,上面写着王的美国地址,她说王让我先给她写信,我立刻照着地址寄了一封信去,但两年过去,王却杳无音讯。 此刻我十分想念她,我大学时代的主要记忆就是王,在整整四年的日子里,在王的上铺,我日复一日地沉浸在多米的故事中,对身边的事情缺乏知觉。现在十年过去,回首遥望,大学时代黑暗而模糊,就像大雨来临之前的天空,看不见真正的蓝天和太阳,有时候阳光从浓黑茂密的乌云的边缘射出,如同一道金光闪闪的镶边,这就是王。 王的面容凸现在大学女同学的前面,男同学的面容更为模糊和暗淡,他们是中景,在他们之后,是明亮的樱花大道、法国梧桐蔽天的大上坡、绿色和紫色琉璃瓦闪闪发光的屋顶、大落地玻璃窗的西式建筑和东湖珞珈山的湖光山色。 我一直睡在王的上铺,一年级的时候十二个人住一间屋子,在楼层和山顶的最高处,一只圆形的窗口日夜吹送着室外的气息,用红旗代替的窗帘猎猎作响,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不安定的气氛。 我的床铺在这只圆形窗口的左侧,几乎伸手可及,落日时分太阳从这个圆形窗口长驱直入,进到我的床上。我的床如同舞台上的布景,被这束光线照得一览无余,能清楚地看到下垂的蚊帐里悬挂的东西,被子、枕头的形状和颜色,以及靠墙放着的一溜杂乱的书籍。细小的浮尘在这束硕大的圆形光线中缓缓旋转。 这往往是晚饭时分,我不在蚊帐里头。 我端着我吃饭用的大搪瓷碗在食堂通往宿舍的漫长的道路上边吃边走,然后我把碗放回宿舍,到平台或者草坪或者林荫道上,以背英语单词为借口散步,或以散步为借口背英语单词。 在某些夜晚,月亮会像太阳一样从这个圆窗进到我的床上,月色冷而狰狞,只在我的床上停留,在黑暗的室内把我的床单照亮。在这样的夜晚我感到恐惧。 在我童年时期,也有着这样一个圆形窗口,那是农业局的一间大屋子,住着从遥远的省城下放的父女俩,后来父亲一九六七年被吊打死了,小姑娘不知去向,她的外地口音在我们的游戏中时隐时现。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被放在这种反常的窗口跟前,圆形窗口,肯定是不正常的。 二年级是四个人一间房间,我还是在王的上铺,我被一只亲切的手放在王的上铺,她像我的母亲和大姐,在我们班上,王出类拔萃,美丽、热情、聪慧,但她总是竞争不过另一个女人l。l比王还大两岁,三十二岁才上大学,l锐利无比,即使是体育课百米测验、游泳、铅球,也必须是第一。 王跑不过她,王连我也跑不过,她生完孩子刚刚满月就来上学了。看到同样是年过三十的l身轻如燕跑了一圈又一圈,我感到心情压抑。 l比王善于跟老师打交道,每次课间休息总要跟老师交谈,每次提问总要第一个举手,每次小组讨论总是最后一个发言(以便高屋建瓴),每次考试总是要比王得分高,入党比王早,学分制一来,比王早毕业,毕了业比王先去了美国。在同学中,王跟l到底谁更完美一直有两种根本不同的观点。 最后的两年又调了一次房间,八个人一间,我仍在王的上铺,中午时分和晚上,我再也不到图书馆或者教室去自习,我日益躲在蚊帐里,透过蚊帐的网点看这个房间,王的忧郁和失意在她的下铺堆积,她有时靠在床上百~万\小!说,有时给她的女友写信,有时独自想念她的儿子,我从未真正靠近过她,我沉浸在我的故事里,漠然地看着她们在我的蚊帐之外来来去去。 这是令人痛心的岁月。 王是大学毕业后唯一给我写信的人,她在信中写道亲爱的林。她的声音像丝绸一样掠过我黯淡的外省日子,带着往昔珍贵的情谊,来到我的窗前。 有一年,王特意争取到一个到我所在的n城开会的机会,当时她在上海的一家高校教书,我在n城的图书馆当分类,她事先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了我,这真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以n城的偏远,高校的清贫,出一趟差是多么的难。 结果我回家了,回b镇。王没有在n城看到我,她十分十分失望,回去之后给我写了一封十二分失望的信。我不能把我避开她的原因告诉她,但是除了这个原因其他任何别的理由都无法成立。 那是一个隐秘的事件,多年来我一直隐藏在心,当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一个异常严重的事情,我惊慌失措,神经紧张,我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件事,最后我决定必须由自己来把它处理掉。 我匆忙请假回b镇,在驶离n城的火车上,我想到了王,我想到在那一刻,王正坐上了另一列火车,从那个我从未去过的大都市向着n城奔驶而来,她美丽亲切的脸庞随着列车轰隆隆的节奏在我的眼前晃动,我的不可告人、自私、封闭等等被我自己真切地感觉到,这使我产生了一种揪心的疼痛。 火车就这样离n城越来越远。 王把我看成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说她也没有长大,她三十多岁了还说她没有长大,我一直匪夷所思。这使她原谅我的一切缺点,在她出国之前的日子里她一直给我写信。有一段时间,她从别人那里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很奇怪地从不向她倾诉),她给我写了一封长信,让我到上海找她,她陪我玩,然后再陪我到杭州散散心,她正好要回杭跟母亲告别,她马上就要去美国了。  

一个人的战争 第二章(2)

我没有去。 就这样我跟王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 我现在已经能面对过去,十年的时光使我渐渐增长了勇气,我开始需要把自己的一切一一梳理,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将永不会厌倦回忆。我想王总有一天会从美国回来,她说过她要回来,我们将重温往日。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在长大,我认识到有一样东西很重要,这就是缘分。从前我觉得这是一个俗气的字眼,只有小地方的女人才会对此津津乐道,有一年元旦我收到一位不太熟识的朋友的贺年片,上面简洁地写着相识是缘。 这四个陌生的字使我浮想联翩,我忽然想到,世界之大,我为什么认识这个人而不是那个人,为什么我会跟这个人结婚而不是跟那个人结婚,这里面一定有一种玄妙的东西,我们不认识它,但是它的气流缓缓吹来,迎面笼罩着我们。 我的一个会算命的女同事告诉我,我的前世是一只小松鼠,对此我半信半疑,不过我想,假如我真是那只松鼠变的,在今生,所有我的爱与仇、敌和友,任何一件好事与坏事,大概都在前世跟这只松鼠有纠葛。 肯定就是这样。 如果在一九七六年,有人告诉我,两年之后的某月某日,我将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和另外五十五名我素不相识的人在同一间屋子里,然后我们将在一起相处达四年之久,我会觉得这是绝不可能的。 即使到了一九七七年四月,在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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